王菲：那一抹橘黄

　　作者简介： 王菲，女，1979年出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萧红文学院第十六期文学班学员。著有文集两部，散文集《故乡是条寂寞的河》荣获首届“浩然文学奖”。

　　早上，我从家里出来准备上班，马上要走出小区时，看见一个老大爷斜倚在左侧居民楼的墙上。老人当时闭着眼睛，看起来六十多岁，脸黑黑的，满是皱纹，手上拄着一把扫帚，有几根手指上还包着白胶布。老人上身穿一件很显眼的环卫工人特有的橘黄色衣服，下身裤子很臃肿，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给我做的厚棉裤。

　　我边走边看老人，阳光打在老人脸上，那张千沟万壑的脸上竟仿佛开出一朵带金边的花来。

　　我总觉得这个老人似曾相识，我应该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就在我走过老人身边马上转过楼角时，从附近的一个门市里走出一个优雅女子，手上拎一个黑色方便袋，鼓鼓囊囊的，穿一件红色毛呢裙装，烫着头发，我偷瞄了一眼，肤白唇红，是个美女。

　　那名女子眼睛抬得很高，也不看人，紧走几步，啪！一兜东西迎风甩到不远处的雪里，塑料袋一下子碎了，里面小食品包装和碎纸片被风吹得哪儿都是。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突发的一切，那个女人并不理我，高跟鞋"嘎登嘎登"地踩着又回到了她自己的门市，仿佛这几秒种发生的事情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样。其实，如果她再走几步，那兜垃圾本可以丢到附近垃圾箱里，可她偏偏丢到了街道的明面上。

　　我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突然又条件反射一般看向倚在墙上的老人。此时，老人还是那个姿势，半倚着墙，仿佛不倚着就会被风吹倒一样，但眼睛已经睁开了，和我刚开始一样，呆愣愣地看着那堆散开的垃圾，仿佛不认识那东西似的，目光里有很深的困惑，然后把目光又转向我，咧了咧嘴，好像要笑，却又没笑出来，接着拿起扫帚，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铁丝样儿的小钩子，向那堆在风里呲牙咧嘴的垃圾走过去。

　　我的心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回过身去看老人，只见老人把垃圾袋拢到一起，双手搂在怀里，慢慢走到垃圾箱前扔进去，回过身又用手捡起那些散落的被风刮走的碎纸片，终于，地上又和刚才那样干净了，老人直起腰，把工具放到地上，搓了搓手，很开心也很温暖的笑了。

　　看见老人这温暖的一笑，我的心又酸起来，我终于想起老人像谁来了。

　　不久前我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一个微信链接，说一位贫寒的环卫工捡到一个钱包，在雨中苦苦等了两个多小时，老人一直不敢走，怕失主来时找不到他，后来失主找过来，是一个女大学生，看着在雨中站了多时的老人，拿着钱包感动得哭了。

　　这个画面一直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图片里的那个老人身上也穿着橘色的环卫马甲，头发花白，一把绿色的伞掠过自己遮在对面那个正在掩面哭泣的女孩子身上，图片的背景音乐是《祈祷》。当时，还没等看完，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心被狠狠的震颤着。这就是生活在城市边缘的一个群体啊！甚至是一个总被忽视的弱势群体，可是，他们身上却有着那么多的正能量，足以温暖每一个人，足以化掉这世上最坚硬的冰。

　　其实，每天上下班的时候，我都会看到这抹橘色的黄，他们总是在默默的清扫着街道，低着头，全神贯注的。有时，我会安静的看着他们，就像看这位倚墙的老人一样。是的，他们深深地触动了我，在他们埋头苦干的时候，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一种质朴无华的人间大美，这美，灼灼其华，把每一座城市都辉映得那么干净，那么美丽。

　　很多时候，在我们觉得可以观赏到那落叶如蝶的秋之美，希望让风把树上的叶子都吹下来时，那些环卫工人却正在从夜里落过的雨水中打捞枯枝败叶；有时，街道两侧树墙的空隙里，又会无端的多出那些白花花的纸屑，它们很刺眼的躺在那儿，这些环卫工人只好弯下腰拿着带着钩的小铁丝，一个一个把它们钩出来，放在另一只手拎着的袋子里。

　　这些可爱的人啊！他们一直都在用他们最廉价的劳动做着最高贵的事情，把一座座城市修饰得像花儿一样，可是他们却在用最卑微的态度活着，活在这个纷杂的社会上。

　　我又想起倚墙闭眼的那位老人，我觉得他也像我的父亲，像我的父辈，他们很早就起来干活，有时候我早上起床，习惯性的就会伏在窗子上看一眼，自然而然的他们那抹橘色的黄便成了我眼中的风景。

　　我敬重他们，就像敬重我的父兄，我也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所以，我手中的垃圾，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把它装入袋中，方便的时候丢到垃圾箱里。

　　我总会听身边去过日本的朋友回来说日本的环境如何如何美，卫生如何如何好，城市如何如何干净，其实，如果我们懂得最起码的尊重，尊重这些环卫工人，尊重这些环卫工人的劳动成果，懂得自己约束自己的行为，又何愁我们国家的环境卫生搞不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