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散文《脆弱》

　　我年轻的时候，日子过的很窘迫，经常为生计到处找活干，我记得那时有一阶段在哈市打工，有一天没有活了，我便坐火车回家，到达离我们村还有十多里地的沈家车站下车，已是晚上十点多了，车站附近没有旅店，出租车也寻不见，就是有我也舍不得花钱去租那车。我徒步往家走，如果是白天的话根本就无所谓，那时正是黑咕隆咚的午夜，也是大地庄稼棵起身的时节，小道四周全是玉米地，四周空旷寂寥，玉米叶子被风吹的飒飒作响，仿佛有人在里面鬼鬼祟祟。孤单的我走在路上，不害怕那是扯淡。我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来给自己壮胆。忽然前面有个人影影绰绰也在走，我心里顿时慌张起来，在后面鸟悄的跟着，曲子也不敢哼了，默不作声，那个人也自顾自己走着也默不作声，当时是不是有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意味呢？或许也是天涯沦落人吧。走着走着那个人便在一个岔道下去了，我才长舒一口气。那年那个漆黑的夜晚，说实话我真的很脆弱，走在玉米环抱的乡间的小路上，胆怯的有时把玉米拔节的那种生命的增长都能误解成猥琐的人的声响，在那样的夜晚我真的感到自己弱不禁风。

　　许多年前，我在一个工地当力工，记得刚开始干的活是打桩，就是用大锤把多余的水泥桩子砸平。我和我们村的一伙人分在一起干这个活。抡大锤这个活没有一把子力气是干不了的。我抡了几下就感觉虎口发麻，再抡几下鼻子就出血了。同村的门二哥看到我如此的狼狈，过来替我。我始终在旁边看着，直到门二哥他们把这个活干完，他也没让我伸一把手。这个活是我们几个包活，工钱大伙分，而我没干几下却一样和他们分工钱，我感到很不好意思，自嘲的说：“这活干不了，没劲啊”，门二哥说了句荤话：“是没劲，竟念书了，没干过这样的活，如果你和你媳妇一被窝看你有没有劲”。大伙哄堂大笑，我尴尬得无地自容。和这些嘴上脏话粗话的乡亲们出来干活，自己说不清自己属于哪类人，他们嘴上经常哼着：“进了工地的门就如同关进了牲口的棚”，而我高尚圣洁吗？高尚圣洁在脆弱得啥也不能干面前一文不值。那个时候我在心底为自己定下了挣钱养家的规则：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力不从心的活不能干，否则你耽误自己也耽误别人，重要的是你耽误别人，别人不能永远把你背在背上呵护你，要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干点啥，即使微不足道的工资也挣得坦然。

　　有时候别人帮你的时候，或许出于同情或许出于所图，但你绝不能因为自己脆弱就赖在别人同情的温床上，因为你不从脆弱中伸展起强壮的枝丫，别人从骨子里就认定你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有时即使帮了你，也会讥讽嘲笑你。

呼兰西岗公园四望亭

　　我曾在天津做过物流这个工作，当时是和别人合伙，我岳父借给我三千元钱，走的时候我把这钱揣在夫人为我缝好的衬裤的兜里。当时我经常领车去天津塘沽开发区的王庆坨镇去装自行车，我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那些刚认识的大货司机有的一边开车一边把脚伸到窗外凉快，在高速路上风驰电掣，我心七上八下，司机的些许疏忽我们的小命就会完蛋，每一次送车回到住处我就像虚脱一样，我不知道自己的理想目标在何处，自己的命运在被别人所左右，只是机械的想挣钱快挣钱，但是外面的世界不都是弯腰就可以捡到黄金，得需要汗水努力和机遇，我那时刚成家一年多在外久了真的很想家，其实就是想夫人。那时农村还没有流行手机，只有几户条件好的人家有固话，隔多长时间我才能给夫人打次电话。夫人曾问我：“咋样啊？”电话这边，我言不由衷的笑着说：“挺好的”，并把外面的风土人情和夫人描绘一番，极尽绘生绘色以免夫人生疑我的状况。那一阶段我也没挣啥钱，我曾把自己带来

　　钱中的伍佰元给夫人邮寄回去，让夫人联想我在外很好，会衣锦还乡的，在邮寄的汇款单的附言栏里我写了久别思念的话：“你是我的网，我永远是你网里的鱼”。后来我问夫人看没看到那几句话，夫人说看到了。那时思想的空虚脆弱得尤其苍白，参杂着百无聊赖，有时就像蚊子叮着皮肤一样渴望欲望的满足。但我真的能规范自己的轨迹即使自己如万千打工仔一样低如尘埃。

　　多年前还在做民办教师的夫人兴冲冲的对我说：“给你找个好工作去不去？”我说看看去。原来是给一个市里的民办学校做管理。我西装革履充满信心的去了，可是不到一个星期，

　　就被人家的负责人给撵了回来，就是说被人炒了鱿鱼，我在哈市站前的小吃铺给夫人打电话撒谎道：“那个补习学校是个黑补课班被查封关闭了”，夫人说：“回来吧”。夫人应该懂我，应该知道我在说谎话。我曾尝试着和那个民办学校的负责人说能否容我锻炼几天，他说：“你是一个好人但你不适合在我这工作，因为我们需要一个相貌出众的人来装点我们的门面”，我再想多说几句，那人说：“你别那么自重了”……

　　从那时起我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坚定的人生目标：必须使自己强大起来，只有自己强大起来，

　　才不用仰人鼻息，才不用嗟人之食，还是那句名言：当你的才华撑不起你的野心的时候，就应该静下心来学习，不是你怀才不遇而是你怀才不够，我常常用这句话来警告自己，警告自己的内心很多年，直到现在……

呼兰钓鱼台

　　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有脆弱的时候，因为人生就是交织着成长的痛。我的这些繁杂的过往是真实的，我相信你、你们、他、他们都有与我类似的喜乐哀愁，我写的是我们大家的过往，只是我们的曾经的脆弱大同小异而已。当我们身心疲惫的时候，是不是都想跪在命运的脚下呢？不能跪下，因为跪下也于事无补，跪下也不能让你膝下长出飞翔的翅膀。我们要坚持，除了坚持你别无选择。多年以后的我们，或许潇洒堂皇，或许功成名就，或许小富即安，但这美好的舒适、心满意足、光辉背后其实是折射了你多年的努力与艰辛，最后累积到就你现在的发光，其实是你从脆弱的蹒跚起步渐渐磨砺成你的健步如飞，我、我们要记住自己的曾经的脆弱，别人无法感同身受，只有自己才是自己身体的知者和灵魂的知己，我们不要依赖别人的同情或者施舍。拯救你自己的脆弱，永远得靠你自己的力量。我们在物质焦虑的今天不妨重温一下自己生命历程中某一个自己脆弱的瞬间、或者自己狼狈不堪的那段时光，以此来降温一下今天所谓的小有成就的自己。我们真的应该感谢那些使自己险些过不了的坎，因为你过来了，证明你就不是弱者，而那些所谓的脆弱，在自己坚持即使踉踉跄跄的坚持下它们才是真的弱不禁风。

　　作者简介：于宏远，呼兰区方台镇东沈村人，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家在线》签约作家，文章多发于网络，农村、农业、农民是文字的主基调，永远会用笔讴歌故乡土地上淳朴的父老乡亲，踏实的用文字热爱**的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