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

当前位置: 首页 > 文史

《哈尔滨百年过影》连载(四十一):一江秀水向东流

发布日期:2016-09-26

  序言: 历史是一条无头无尾的河,你不知道它的源头在何处;你也不知道它越过今天之后,通向何方。要追溯一条江,或一个在江之畔耸起的城市的起点,也同样要陷入在历史的迷茫之中,你不知道它或它们的原点在哪里,或者它们根本就没有原点,也未可知。但在一条长河中,特别在历史的长河中截取一段河道来蹚蹚水,寻找一些可以触及历史脉搏的若干个点,通过这些若干个点,借用地图学上的所谓散点透视法,那么人们或许可以进入、观察和解绎这段历史——于是,便有了这本书《哈尔滨百年过影》。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一江秀两岸,丽水向东流。

  松花江从松嫩两江汇合处逶迤而来,在肇源县西南的松花江北岸形成了一个老禾营—龙坑的风景河段,要欣赏这个河段的基本原生态的自然景观,可以从自力村乘船上下游,既可以看见松嫩两江汇合处松黄嫩绿的一江两水色的特殊景色,也可以在老禾营—龙坑一段风光带前,欣赏到当年——辽代时,此处称鸭子河时的某些影子,此虽是近千年前留下的原生态遗韵,便也足以领略松花江干流河段上游无雕饰的自然的原生态之美。

  沿着这种自然景观形成的松花江左右两岸美丽的长廊,这长廊一直延续到四方台跨江大桥附近,才为哈尔滨之人文景观的加入而异化,而渐渐成为人工饰丽的风景。

  河滩是广阔的河滩,条形的沙脊之滩岛似有似无。有一年,还在青年时代的我,同两位单位的好朋友骑自行车去钓鱼台钓鱼,江水正在上涨中,我们找了一条船,划船到江中的一个沙脊形的条状岛上。岛上原有水葫芦草、矮棵芦苇和无名的野草,一片烂漫,红黄蓝紫白色的小花,正在草丛中盛开。我们择地在面向大江江心的方向,下了约有七八十根底钩,每根钩的鱼线都拴在现折的柳条上,柳条插在沙地上,它的上端拴了一个小铃铛,还没等底钩下完,铃铛已经响了起来,细细的柳条儿,也就二尺多高,在丽日下摇晃不停——原来已经有鱼咬钩了。连忙去摘钩,拉上来一看,是几条三寸来长的小鲫瓜子,重量在一二两之间,很令人兴奋。这里虽然在太阳岛上游约有一二十里的路程,可我们骑自行车行驶在江左的大堤上,也还骑了一个多小时吧,那一刻边行边赏景,情绪不错。

  一个周姓朋友的家就住在附近的村子里。我们进村休息了一会,在果树下喝了一杯茶,果树上的太平果儿,已经结了果,青青的,看了便条件反射,让舌根生出一些酸酸的苦涩——由此想到曹孟德望梅止渴的故事,酿出一阵阔笑。比我年长的老孙摘下一个果儿来,尝了一口,果然如是,丢在地上,却让鸡给叨去了。

  带着小果儿的酸涩,在沙脊岛上我们三个人忙来忙去地东奔西跑,这不是钓鱼,而是摘鱼,却一直忙乱地重复着摘鱼、上曲蛇、抛钩和听铃响、拉线上岸,再摘鱼,再上曲蛇……之类的动作,鱼虽无大鱼,却很厚、很多,带来的三个鱼篓子渐渐地越积越多,时间也过得飞快。不知过了多久,也来不及看表,太阳已经西斜,行将傍晚了。 这时,小周才发现,条形的沙脊岛,原来有足球场那么大,现在只剩下一半左右了。

  江水在上涨……

  沙脊岛在缩小……

  拴在锚链上的小船,原依岸而停靠,如今已在水边上摇动、飘泊了。小周急忙过去,把船往岸上拉了拉。我说:“收快拾东西,打扫战场吧!”

  一条奔往哈尔滨,奔往下游的小舢板船过来了,船上装了不少蔬菜,也不知怎么搞的,大概是被江浪掀了一下,有两筐蔬菜扣在江里了,漫江之上漂着茄子和辣椒,红红绿绿紫紫,划船的老农小周认识,打了一声招呼,却什么办法也没有,老农径自划船,一任那些茄子辣椒在斜阳西照下的艳丽的江面上闪动。

 

  松花江北岸

  待我们七手八脚地收拾好一切,坐在小周借来的小船,向左岸划去的时候,那个沙脊岛也越来越小了。茄子辣椒已没了踪影,那条运菜的小船在下游远远地漂浮着,成了一个朦胧不清的长影。

  我们急忙靠岸,喊来船的主人,原来船主人和小周是一个村的朋友,给船家一些鱼,船家根本不要。船家是个中年人,和老孙年纪差不多。他说:“我一直瞅着你们,若再不回来,我就得让队长开机动船去找你们啦!”

  天近傍晚,汹涌奔腾的江水形成浩浩的巨流,向东流去,晚霞很快就出现了,一江丽水带一江欢快,向东流去,流去……浮光耀金闪银,半江瑟瑟半江红碧,这时,我们见到那条刚才还钓鱼的沙脊岛只剩下一个露出草尖的条形沙带了……水涨得这么快!

  我眺望着大江东去,看远天远城,突然感觉到我们三个人两个搞机械,一个搞电的所谓工程技术人员,在这茫茫的天地间,在绿草铺秀的江畔的大堤上,竟然这么渺小,是的,这就是人类个体在大自然之中的位置。江水悠悠地上涨着,来水如此丰盈,去水如此迅速。人算什么?在这矗立的大江的堤岸上,不过是些苍白的躯体,犹如一根芦苇,一棵摇动着紫花的熏衣草,一株摇曳着枝条的柳毛子细枝……有一种无奈的感觉在突生,充满了心间和脑际。

  这次难忘的钓鱼台钓鱼的经历,让我终身难忘。我一直在思索着:一个人,一个中青年的生命个体,也算年富力强,可却在大自然的伟力和变迁中,处于无助、无力、无奈也无为的境地。所以,人才应该有家业,有群体,有社会,有城乡,有组织,有联合,有共生,有互助……

  这是我那次钓鱼所得到的最大的收获。 由此,我也关注一点儿社会学,关注一些费孝通先生所从事、所研究的,关于江村经济之类的学问……

  人的原生态如何呢? 人类走过依山傍水的时代,也走过逐水草而居的时代,同样也走过穿山依林的时代……最后,还是循水而居,建立城市与村庄的共生共轭,同时也建立人与水与岸的相互依存的环境链。

  没有水无以生存,没有水城市难以成规模……这些都给了人们——21世纪人们以更深刻的认识与更深的依赖。同时,这些也给了哈尔滨人以警醒。 松花江水养育了哈尔滨这座大城市,这座大城市由松花江母亲河担当起来,因此我们必须以倾城之力,给松花江母亲河以回报,让她焕发出青春,而不是总在她的身上索取,逼她奉献。

  对于松花江母亲河,笔者有千言万语要说。 但千言万语归拢起来也就是一句话:恢复松花江母亲河的原生态,恢复她的江清水净,让那些水污染远离松花江母亲河。 这是我,也是哈尔滨大多数人的梦想。

 

  黑龙江省森林植物园

  哈尔滨和哈尔滨人的梦想是在松花江的左岸,再造一个哈尔滨新城。或许,这并不很难。当年,沙俄为修中东路路过松花江、跨越松花江,在松花江南岸的台地上打造出来一座城市,最初仅仅是10年的事;在第二个10年里,哈尔滨市一改车站松河里之名而成为哈尔滨时,这座城市已经初具规模;在第三个10年,是哈尔滨大发展的时代。在这段时间里,道里、道外有了大规模的地缘扩展;而在第四个10年中,日本帝国主义踏足到中国,也踏足到松花江与哈尔滨——1932年的大水给飞速发展的城市敲了一个警钟。在第五个10年中,日本帝国主义横行了一阵子,抢掠了无数的自然资源和物质财富之后,因战败而以无条件投降告终,但他们在中国狠捞了一笔。

  从此哈尔滨迎来了自己当家作主的新时代。 又一个50年过去了,哈尔滨度过了稳步发展的半个世纪。 在过去的百年中,哈尔滨这座依江而建的大城市,在发展中经历了无数大洪水,以及1932,1957与1998三次特大洪水的考验,在江与城和城与江的相互关系中,也算找到了相互依存、和谐相处的人与自然相互宽容的模式。

  只有21世纪之初的两次松花江污染事件令人揪心! 然而,日常向大江排污的情况,随着人口的增加而愈演愈烈,在这方面的投资、举措与行动,远远落后于GDP的地区增长,这又让人忧心忡忡……

  在一年365天中,有200余天呈冰冻状态,在如此恶劣的寒地地带,如何进行污水处理,如何排污,如何为城市的工业废水、生活废水、农业废水进行集中规划,并加以处理,北欧、北美的一些大城市是有一些经验可资借鉴的,可是若让拿出GDP的百分之几来改善环境,改善水污染,改善母亲河的处境,的确有许多难处……不言也罢!

  第二个提醒是哈尔滨城区内缺树。多种榆、多种柳,多栽杨、多栽松……这些都是北纬46°线上易生易活的树种,可是多年以来,城区的树,特别是经历了城建开发以后,老树被锯、被刨、被砍,而新树却没有砍一栽十地跟上来,以致于在烈日炎炎似火烧时,竟然少有树荫可以纳凉。故而,笔者以为在21世纪的城市规划中,也就是在哈尔滨的下一个百年中,要多种树,多增加绿色。

  绿树的增加,也可以防沙尘。 沙尘的侵害,直接威胁到哈尔滨的气候。春旱时,扬沙扬尘,在已经过去了的60余年中,笔者深有体会。哈尔滨的沙尘,远的来自蒙古高原和呼伦贝尔的局部裸露沙地;近距离者,来自松嫩两江流域中个别地段的沙化,许多裸露的沙丘、沙地、沙原,都是哈尔滨的威胁,是哈尔滨空气污浊、昏暗,较少有蓝天白云景象的根本原因。所以,在21世纪哈尔滨的下一个百年中,治沙问题,亦急待解决。

  城镇拆迁的垃圾处理也是一个应统一规划的事。如果用建筑垃圾来填充湿地,即就大错而特错和错上加错了——月亮湾湿地的缩小与缺失,不就源于垃圾填充吗?

  最后一个提醒是,国家正在缓慢地进行着一项北水南调工程:即取松嫩之水援救辽河干流。其方法是先修水库,如尼尔基水库、大顶子山枢纽、哈达山水库等,然后在松嫩之某地出发修一条运河,使之与辽河干流连通,然后让西辽河到营口入海口处,扬波通航。

  这个设想在清代初中期康熙东巡时,就曾有人议论过,以后又在孙中山先生的《建国大纲》中旧事重提。但由于国力的情况,这个问题一直是多次议而息,若干年后又重提。近两年来开工的哈达山水库,让此议再次成为热门话题。从长远来讲,这个方案讨论实施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用北水南调来解决辽宁辽河的缺水问题,已是多年悬而未决的一项悬案了。 在我看来,调松嫩之水济辽,其调水点可能会建在哈尔滨上游之某地,因此调水后形成的松花江干流为何种形态,当难以想象,且由此而产生的一江穿城过,流水秀江城是否也会受到某种影响呢? 这也是21世纪哈尔滨和哈尔滨人不得不面临的一个新的课题。 然而,不管怎样地发生变迁,一江秀水向东流仍然是哈尔滨8区10个市县近千万人的共同的祈愿,共同的梦想!

  作者简介:

  范震威: 1941年5月14日生于河北省平泉县,当代作家、历史文化学者,199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曾做过教师、工程师、编辑与记者。现任哈尔滨文史馆研究员,著述甚丰。

  主要近作:

  《李白的身世、婚姻与家庭》(2002)

  《燕园风雨四十年》(2004,合作)

  《世纪才女苏雪林传》(2006)

  《松花江传》(2005,2010)

  《辽河传》(2009)

  《一个人的史诗——漂泊与圣化的歌者杜甫大传》 (2009)

  《守望黑龙江》(2010)

  《黑龙江传》(2011)

  《缱绻与梦想》(即将出版)

  《未完待续》 感谢作者 范震威先生 授权本站网络连载

文章来源:   作者:
分享到: 0
相关新闻
联系我们

信箱Mail :dmhlj@sohu.com

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邮箱 :dmhlj@sohu.com

关于我们

黑ICP备15006614号 哈公网安备23010002004434号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者证件号 : 黑B2-20160070

黑新网备 许可证编号:2332015001

关注我们
  • 最美龙江微信号

0.1250s